口述历史

红磡观音庙

红磡观音庙建于同治十二年(1873),先后于光绪十五年及宣统二年重修。据称在1909年,政府拟开路贯通红磡与九龙城及尖沙咀的交通,工人在山区掘地的时候,忽然有红色水柱自地底射出,谣传是工人掘伤龙脉,工人因此不敢继续工作,其后验出是地下水银与琉璜造成的红色水;工人犹有惧色,于是集资重修观音庙,希望得观音庇荫。纵使数十年前交通不便,善信不独是红磡坊众,很多来自尖沙咀和油麻地的居民徒步前来参拜。

红磡观音庙于红磡屹立百多年,跟区内多个组织均有联系,其中之一,就是红磡三约潮侨盂兰友谊会(盂兰会),该会由来自潮州一带的侨民于1963年组成。现任理事长刘建海于1949年国共内战后来港,先在九龙城谋生,1953年搬到红磡后,便在宝其利街卖家俬。自首届盂兰会,他已捐钱支持,翌年他更投身参与筹办盂兰胜会的工作,由当日担任总务主任起,至今已经五十多年。

红磡三约潮侨盂兰友谊会理事长刘建海先生

盂兰会现任理事长刘建海先生,参与该会已经五十多年。当时,参与盂兰会的潮州人大多聚居于何文田、红磡大环山、马头围道和京士柏。盂兰会在1974年购下芜湖街的会址, 1975正式注册为「红磡三约潮侨盂兰友谊会」。多年来,该会保留在盂兰期间做神功戏的习俗,第一年在芜湖街旧街市(芜湖街与马头围道交界,现已拆卸)的空地上搭建戏棚,第二年开始就在芜湖街油站对面的球场,直至2011年,因要配合港铁工程,神功戏的地点则改为青洲街游乐场。

红磡话当年

刘建海忆述,红磡现今高楼林立,观音庙前方又建了多座楼房。但观音庙以前可饱览「无敌海景」,实在是块风水宝地。因此,吸引不同地方的善信坐船或乘车,前来红磡参拜观音。刘建海忆述,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红磡,四周都是二、三层高的金字顶楼房,当时温思劳街附近已是海边,那时温思劳街有一座纱厂,它旁边的火车站,会有火车运送尸体到和合石。

观音庙与盂兰

盂兰胜会的举行日期为农历七月十三至十五,原本盂兰跟观音信仰没有直接关连;但盂兰会会在活动首日中午十二时开始,到区内各庙宇礼请神祇参与巡游。刘建海记得曾经试过在别的日子请神巡游,但总会遇上台风或诸事不顺,大会觉得举凡请神遇上台风,有不吉利的意思。所以,他们坚持传统,维持农历七月十三请神,至今一直非常顺利。

请神巡游有固定路线;中午十二时,盂兰会众人在青洲街游乐场出发,沿漆咸道转入宝其利街,至宝来街交界福德宫请出土地,再到马头围道北帝古庙请北帝,然后就转入差馆里观音庙请红磡观音,之后再到盂兰会会址请关帝,巡游队伍最终回到青洲街游乐场的会场。

过往,盂兰会的巡游,在红磡观音庙请出的并非观音行宫,而是请出供奉观音香火的铜香炉。巡游完毕,观音庙的工作人员会将铜香炉清洗干净,才重新放回观音庙。后来由于香炉太重,就以炉内的香灰代替。上述的巡游活动,每年会举办两次;一是农历七月十三日盂兰节,二是农历正月二十的福德诞。两个诞日巡游的请神路线基本上是一样的。

不过,与多年前比较,刘建海直言举办这些贺诞活动的支出越来越庞大,政府规定晚间停止活动的时间亦越来越早。以神功戏为例,原先容许通宵的「天光戏」,数年前已经要提前至晚上十一时完结。近几年,接连收到青洲街的街坊投诉神功戏的声浪过大,影响附近居民休息,再次要求提前至晚上十时半完结。虽然如此,刘建海表示该会仍然坚持每年举行福德诞和盂兰胜会,认为这是潮州人的传统习俗,亦是积功德的善事。

观音庙与福德宫

红磡区最大规模的庙宇是观音庙,附近还有北帝庙和福德宫,多年来吸引区外信众前往参拜。观音庙与福德宫之间,数十年前有过一段微妙的渊源。话说日治时期的香港,红磡曾经历过一次大型地毡式轰炸。红磡老一辈的居民印象非常深刻,他们知道即使轰炸得如何凶猛,红磡观音庙一直平安无事,甚至有说如果想保命,只要踏进观音庙就可。经过猛烈的轰炸,观音庙依然屹立,没有丝毫损毁,但观音庙附近的建筑则无一幸免。

当时观音庙附近的义学,由红磡三约街坊会承办,校内有超过一百名师生被炸死,骸骨暂时安葬于观音庙旁,后来该处需用作扩建街坊学校,原先安葬的骸骨需要择地再葬。当时红磡三约街坊会决定将骸骨搬至宝其利街的福德宫,其时只以锌铁片搭建社坛。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,有发展商欲收回福德宫的地段重新发展,当时寮仔部派人撬起铁片,工人不慎失足跌倒,幸没有大碍,工人回去寮仔部报告,当局以为宝其利街福德宫为盂兰会管辖,于是要求刘建海应觅地重建。刘建海认为不能随便搬动福德社坛,而旁边义冢正供奉了日治时期被炸死的师生骸骨。几经多方协商,港英政府终肯让步,为盂兰会重修福德庙,更开始接手筹办福德诞,至今已有数十年。

访问日期:2015年10月6日(星期二)
访问地点:红磡三约潮侨盂兰友谊会(红磡芜湖街165-175号兴华大厦1楼)
访问时间:上午10:30-12:30
受访者:红磡三约潮侨盂兰友谊会理事长刘建海

延伸资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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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紅磡」位於九龍半島東南方,開埠前(1841年以前)因這區山多平地少,致令人口稀少。1860年,清廷簽訂《北京條約》,割讓九龍半島,成為英國殖民地。當時香港開始發展航運業,紅磡不單面向維多利亞港,對開海面因水深的關係,適合建造船塢。1866年黃埔船塢落成,帶動該區人口急劇增加,逐漸形成一個繁盛的小社區。紅磡老一輩街坊流傳著觀音廟靈驗故事;日治時期,美軍地氈式轟炸紅磡,居民只要躲進觀音廟就能逃過一劫。老街坊吳力波嘗試找出當中不合理的地方,發現紅磡觀音廟能幸免於炸毀的原因,其實有另一個說法。

红磡居民吴力波

年逾六旬的吴力波,人称「波叔」,两岁起已在红磡曲街居住,母亲在宝其利街的红磡劳工子弟学校任教。波叔小时就坐在课室旁边听母亲讲课,近年退而不休,矢志寻找自己成长地区的历史,遂搜集大量历史资料,重构红磡历史发展脉络。

据波叔研究所得,红磡兴旺的主要原因是1863年兴建黄埔船坞,大量工人纷纷举家迁居至红磡,使红磡人口急增。而黄埔船坞兴建前,红磡的中心点是「老龙坑」(今日部分老龙坑街);当时的老龙坑是一条长溪涧,以今日山谷道为起点,流经芜湖街至老龙坑街,再至曲街和机利士南路出海,整个老龙坑两旁布满小贩摊档,直至政府发展红磡,部分老龙坑给埋在地下变成暗渠,如今更把老龙坑填平。正如波叔所言,红磡并非「自然村」,即使居住的地方称作「红磡村」,但村内没有祠堂。

红磡观音庙的兴建

波叔大胆推测,当日兴建观音庙,很有可能是作为红磡居民议事聚会的地方。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,红磡区有三股势力,分别是左派、红磡三约街坊会和教会,各自河水不犯井水。因父母关系,波叔属于左派,其势力范围包括:红磡劳工子弟学校、中电工会和青洲英坭工会等,红磡三约街坊会则是红磡居民为主,教会则是「派发面粉和奶粉」。

左派背景下,波叔跟观音庙的关系并不密切。他记得小时候的观音庙总是人头涌涌,很多人去拜神,而且经常有巡游活动。除了观音诞外,如附近居民离世,出殡的时候也必定路经观音庙。由于波叔是「无神论者」,觉得是「怪力乱神」,故对观音信仰没有深入认识。对于他来说,即使现在研究庙宇和社区的关系,只会透过「权力架构内的角色」出发。

美军轰炸红磡

红磡的老人家均异口同声说日治时期,红磡区曾遭受地毡式轰炸,惟独观音庙没有受波及,他们视之为观音庇佑。波叔发掘红磡历史时,查出轰炸红磡的日期为1944年10月16日,而这日与他出生日期相同(波叔生于1951年),于是特别留意这段历史。他几经转折找到当时轰炸红磡的鸟瞰图,图中清晰可见受轰炸的地方是芜湖街的两端,两端分别近漆咸道和近马头围道,由此他推论「其实根本就没轰炸观音庙附近」。

及后,波叔还找到当时的红磡地图,地图清楚标明当时红磡的地理环境和建筑物状况,而当时位于差馆里中的观音庙其实是三面临着峭壁,只有前方一个窄窄的空间对着观音街,基本上从地图显示的地形来看,美军无需轰炸观音庙附近,因为炸弹的威力也不足以摧毁围绕观音庙的峭壁。因此,从这角度看,观音庙在轰炸期间「幸存」也不无道理,所以不需要把事情诉诸观音保佑。

后来,波叔在海防博物馆的「英军服务团情报草图展」中,找到一张「红磡观音庙侧防空洞图」,此图为英军服务团的情报图,显示出观音庙附近的防空洞中,有一个日军用作制造炮弹的工场,并有汽油贮存库。从「情报图」显示出,美军轰炸红磡,并不是随意乱炸,而是收到情报而轰炸附近的防空洞。防空洞被炸毁的同时,也炸毁了防空洞内贮存的汽油,大火足足燃烧了两日两夜,这在当时的新闻中也有报导。

传闻被炸毁的学校

值得注意的是轰炸中被摧毁的学校,红磡老一辈的街坊认为该校是位于观音庙旁边。波叔指出,「红磡街坊会公立学校」现虽改由其他办学团体经营,但正门旁的石碑则清楚标明,此校是在1963年12月20日举行奠基礼,所以日治时期被炸毁的学校并不在此。波叔怀疑被炸学校的校址是在观音庙附近的H.H.I.L.219 (按:Hung Hum Inland 219)地段。至于遇难的教职员及学生的骨殖埋葬在观音庙旁,后来迁移至宝其利街福德庙,这些事情红磡街坊就不容易得悉了。

访问日期:2015年12月4日(星期五)
访问地点:红磡和黄公园
访问时间:上午10:45
受访者:红磡街坊吴力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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